普惠金融不是P2P的遮羞布
文/王双庆
10月，湖南省金融监管局宣布取缔全省24家网贷机构的P2P业务，同时将未纳入行政审查的相关机构也一并取缔。自此，湖南省内的P2P机构可以算是全军覆没。
无独有偶，山东省很快也采取了行动。监管部门表示，省内没有任何一家P2P平台完全符合专项审查的规定，未来会对全省未通过验收的P2P平台进行取缔。这也意味着，P2P网贷业务在山东省的历史将就此终结。
短短几天之内，政策层面的连续重拳打击，或许已经为P2P这个行业敲响了丧钟。这并不是笔者危言耸听，有数据显示，截至今年9月底国内正常运营的P2P平台仅剩600余家，而在四年前的2015年，这一数字曾经高达5000家。
根据统计，截止到2018年底，国内累计出现过6600多家P2P公司，另外还有一些规模较小或存续时间较短的公司没能进入到统计范围。也就是说，这几年以来，我国有超过90%的P2P平台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相信这一趋势还将延续下去。
一、眼见他起高楼
网贷本是一种舶来品，最早起源于英国。世界上第一家网络贷款平台叫作Zopa，诞生在英国伦敦，不过这家公司的业务主要是做信息中介，将借款人和放款人撮合在一起，达成交易后向双方收取服务费。
这一创新模式很快传到了大洋彼岸的美国，美国的金融人随即建立了Prosper和Lending club两家公司。他们也是我国网贷行业的祖师爷，国内网贷的初创者大多数来自于这里，因此也被戏称为P2P黄埔军校。
当然，万事开头难。P2P刚刚涉水中国的时候，并不为社会大众所接受。毕竟在当时，我国的社会信用体系并不健全，单纯以信用为依托的贷款很难让人信任。
不过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发展，尤其是3G和4G时代的到来，P2P的行业渗透率越来越高，网贷也被冠上了“互联网金融”的新名头，顺便还戴上了“普惠金融”的高帽，瞬间就变得高大上起来。
2012年，中国平安成立陆金所；2013年，阿里巴巴推出余额宝。传统金融一时间面临颠覆之势，不少银行相继推出自己的互联网金融产品，随后许多国企、机构和上市公司也加入战局，互联网金融被推上了一个高潮。国内从事P2P业务的机构从2011年的不到100家，飙升到2015年的近5000家，“互金”旋风刮遍全国。
二、眼见他楼塌了
就在互联网金融起势的2013年，已经有多家不规范的P2P平台倒闭。到了2014年，暴雷和倒闭的P2P公司达到了1000余家，但彼时市场的疯狂掩盖了这些信息，无论是投资者还是所谓的业内人士都认为，这不过是一些不合规的中小平台经营不善导致的，P2P本身并无问题。这些人或蠢或坏，也可能二者兼有。
当时间推移到2015年，P2P行业已至登峰造极，但行业的积弊再也无法掩盖下去。当年年底，彼时全国排名第四的e租宝因涉嫌非法集资被查封，次日上海大大集团也被当地警方一锅端。前者在成立不到两年的时间内，疯狂席卷资金达到762亿元，涉及投资人90多万；后者规模稍小，但是涉案资金也超过了60亿元人民币。
最终，e租宝创始人丁宁被判无期徒刑，罚没全部财产。另外，还有包括24名高管在内的111人被判入狱，刑期不等。最惨的还是投资人，因为e租宝高层的疯狂挥霍，最终追回的金额仅有150亿元，扣掉罚金之后，实际可以赔付给投资人的资金仅剩120亿元，投资者损失惨重。
e租宝事件的爆发，成为了互联网金融的一道分水岭，互联网金融开始快速退潮。从2016开始，一连串曾经叱咤业界的公司纷纷暴雷。从中晋系、泛亚系，到钱宝网、善林金融，再到最近的证大集团和先锋集团，无一不是深陷泥潭，危害甚重。
短短几年之内，我们就亲眼见证了一个行业的兴盛与衰落。用一句流行语来说，就是“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
三、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古语有云：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这话简单来说，就是指事物的兴盛与衰亡往往都是有其内在规律的。P2P业务在国内初兴之时，并不像现在这样的臭名昭著，其初创者一般都是受过良好教育、履历过硬的人，他们是带着理想主义的情怀想要干出一番事业的。
例如，拍拍贷的创始人张俊和顾少丰，宜信的创始人唐宁，他们都是清一色的名校毕业。前者一度在微软平步青云，后者曾就职于华尔街的顶级投行，他们都是典型的社会精英。也正是因为这群人的开拓，才吸引了大量的风投和资本进入这个行业，可以说他们就是P2P行业崛起的原点。
然而，现实中情怀往往是脆弱，它总会被贪婪与罪恶打倒。对于一个心怀恶意的人而言，P2P简直就是一座不设防的金库，可以任人攫取。
在监管失位的情况下，P2P公司遍地开花，借着最高层鼓励发展普惠金融的风口野蛮生长。这些公司开设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为了从事P2P业务，而纯粹是为了从投资人手中圈钱，原本非常专业的金融业务转眼变成了一场骗局。大量还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蜂拥而入，进一步搅乱了行业生态。
自此P2P行业已经完全变味，那些新生机构要么是自融式的非法集资，要么就是简单的资金池业务，随意挪用资金而无法返还；最恶劣的就是单纯的庞氏骗局，而且还不在少数。所谓的金融创新和普惠金融，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对投资人的绞杀。
这种触犯法律底线的行为，最终也成为了整个行业的集体自杀。
四、普惠金融不是遮羞布
如今，“硕果仅存”的少数P2P公司，始终不忘把“普惠金融”挂在嘴边，希望借此求得政策上的网开一面。但是笔者想说的是，普惠金融不是P2P的遮羞布。
普惠金融原本的旨意是要为弱势群体提供适当的、可负担的金融服务，帮助它们改善境遇，“普惠”二字即是指无差别的便利。
然而，绝大多数正常运营的P2P公司都将其简单理解成了消费信贷，盲目的将资金投放给了个人消费者，继而向他们收取高息，意图弥补潜在的贷款损失，这最终造成了一个双输的局面——贷款申请者背负债务而无力偿还，贷款人坏账累积并导致崩盘——这往往也是P2P公司暴雷的典型模式。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风控体系的缺失。然而，即便是拥有天量资产的国有大银行，也无法针对个人消费信贷搭建一个完善的风控体系，更别说小个头的P2P公司了，这无异于缘木求鱼。
因此，国内的P2P公司就面临着一个悖论：由于成本原因，P2P公司无力搭建完善的风控体系，这会造成严重的坏账损失。为了补偿这一风险，其贷款利率将显著高于36%的民间贷款红线，造成借款人偿付困难，加剧贷款损失的风险。也就是说，基于消费信贷的P2P业务本质是不可能健康运转的，最终的结果只能走向崩盘。当然，我们这里提到的仅仅只是提到了规范运营的P2P公司，那些一开始就动机不纯的机构实在是不值一提，等待他们的只有法律的制裁。
面对当前国内“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普惠金融或许是答案之一，但P2P绝不是解决办法。也许在不久的将来，P2P行业会彻底消亡，时间将会见证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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