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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金融财经网 yyzn 2022-10-09 00:52:10

旬,记者在甘肃、宁夏、陕西等省区的黄河两岸采访,亲眼目睹了黄河中上游水污染的现状和日益加剧的危害。随着城市工业化程度的提高,黄河流域污染已形成点源与面源污染共存、生活污染和工业排放叠加、各种新旧污染与二次污染相互复合的严峻形势,黄河污染程度已远甚于淮河。污染的黄河使西北和华北约1.6亿城乡人民深受其害,而受害最深的是农业、农村和农民。
从青海,经甘肃、宁夏、至内蒙古,黄河沿岸能源、重化工、有色金属、造纸等高污染的工业企业林立,废污水排放量逐年增大。由于污染治理严重滞后,污水处理率偏低,不少企业未能实现达标排放,部分企业偷排偷放屡禁不止,导致每年排入黄河的废污水量不断增加。而随着国家西部开发进程的加快,旧的高污染还没有彻底治理,新的高污染项目又在西部上马。一些东部污染企业纷纷涌入西部,加剧了黄河污染形势。

据2004年《中国环境统计年报》,黄河流域废水排放量达39.5亿吨,比2000年增加了13.8亿吨;主要污染物COD年排放量已占到全国排放总量的13.3%。

地处黄河上游宁夏灌区的农用水源几乎全部来自黄河。近年来,由于宁夏及上游地区的大量高耗能、高污染企业相继开工建设、投入生产,大量未达到排放标准的工业废水直接排入引黄支渠,导致在一些个别时段内部分灌溉面积近似于污水灌溉。

工业污染物污染水体,被污染水体又破坏农业生态环境,在黄河流域的一些地区农作物因污水灌溉导致减产甚至绝收的现象时有发生。去年,山西省介休市松安村用被污染了的汾河水浇地,致使200亩玉米及杨树死亡。2002年,青海省海东地区平安县东庄村的近百亩小麦,引溉了污染的湟水后被活活烧死。村民告诉记者:现在引湟水浇地,先要看河道里的水,水多了才敢浇,水少了灌进地里,苗子准烧死。

据水利部黄委会专家测算,目前沿黄地区引黄灌溉面积已发展到1.1亿亩,用水占黄河总用水量的90%。黄河水污染不但造成农作物品质下降,还使一些农田水利设施报废,给农业造成的损失每年最高已达33亿元。

污水处理厂多数晒太阳

目前,黄河流域8省已建成污水处理厂25座,日处理能力217万吨,而实际日处理能力只有86.8万吨,流域内城市生活污水处理率仅为13%,落后于全国平均水平13个百分点。

甘肃省环保局局长赵伟民介绍说,作为黄河惟一穿城而过的省会城市,目前兰州市的污水管网普及率只有12.2%。较小的污水处理和收集能力远不足以处理日益增加的城市污水,致使黄河沿岸排污管、排污沟密布,大量的生活污水直接排入黄河。

记者调查发现,黄河流域城市污水处理厂建设和运行滞后,一是黄河流域内绝大多数地方政府建设污水处理厂的积极性不高;二是污水处理厂市场化机制推行慢。黄河流域城市污水处理费低,收取晚,收取面不宽,一些地区甚至不收。三是城市污水处理厂普遍存在管网不配套现象,实际处理能力远达不到设计要求,出水水质不达标使一些污水处理厂事实上成了排污场。

陕西省渭南市是地处渭河最下游的城市,渭河从这里汇入黄河。渭南市投资1.2亿元修建的城东污水处理厂去年年初就已建成,然而由于缺少运行费,只试运行了一个月就一直停运。市区每天形成的近5万吨污水虽然收集到了污水处理厂,却仍然未经治理排入河流,污水处理工程成了晒太阳工程。

陕西省环保局副局长李孝廉介绍说,陕西渭河沿岸宝鸡、西安等5个大中城市,目前基本至少都建成一座污水处理厂,但都存在闲置或吃不饱的问题。

臭水入村、毒水浇地、脏水进肚,黄河水成“三害”

时下,正是黄河上游沿岸水稻插秧即将结束的季节,可甘肃省白银市四龙镇民乐村的村民却每天站在自家的稻田边心急如焚。民乐及周边金山等几个村的村民祖祖辈辈用黄河水灌溉,但让村民欲哭无泪的是,这两年浇水烧苗的事几乎年年都有。5月下旬,村民们已经是今年第三次插秧了,前两次的苗已全部被烧死。望着田里泛着浓稠白沫的水,民乐村村民王太良说,水稻一直是他们的口粮和经济来源,可这几年水稻种不成,村里有农户挖池塘养鱼,结果去年秋季引了黄河水鱼就全死了,损失了10多万元。鱼养不好,眼看着水稻也没活气,我们可怎么活?王太良说。

黄河自兰州进入白银,汇聚了白银市区大量冶炼、焦化、化工等企业和生活污水后,先后流经白银市的四龙镇、北湾乡、靖远县,涉及沿途十几个村庄。当地村民不仅依靠黄河水浇灌,而且直接饮用经过简单沉淀的黄河水。用过河水锅里经常有白色硬块,饮过水后常拉肚子,而且头痛。水的咸味重,而且每周总有个别天,家里储水窖里还能看到漂着油花。村里人更喜欢喝雨水。靖远县大芦乡庄口村村民段兴平说。

记者从靖远县大芦乡卫生院门诊部了解到,在大芦乡饮用黄河水的几个村庄里,胃肠道疾病和头痛十分常见,找不出病因的怪病更多。肯定和饮水有关,但还没听说谁检测过水质。我们一般是查不清的头痛按感冒治,腹泻就反复用抗生素,直到不泻为止。乡医马克俊说。

在黄河沿岸,直接饮用黄河水的农民已经成了各种怪病的高危人群。近年来,山西临猗县牛杜村村民因水环境被污染,年龄在40至60岁的村民中,患脑血栓、瘫痪和癌症的人数逐年增加。村民在一张控诉状中说,由于水源被污染,到去年6月已有42人得怪病死亡,目前还有患怪病者28人。白银市四龙镇金山村中心小学学生王永胜告诉记者,在他们班里28个男生中,20个男生都有白头发。而且还有不少同学和他一样,经常肚子痛、头痛。

一方面是农民备受黄河污水之害,而另一方面过量施用化肥、农药导致的农村面源污染,已成为黄河水环境污染最难治理的硬骨头。中科院院士朱兆良说,在未来几年里,如果不采取有效措施,由作物种植和畜禽养殖业导致的面源污染,对水质污染的贡献率将日益凸显。

一条黄河,多种“扯皮数据”;下游忙治理,上游忙排污;干流控制紧,支流排污易……记者5月份在黄河中上游及其部分支流采访时了解到的这些现象犹如一个个怪圈,牵制着流域内治污成效。记者采访的部分环保、水利专家及地方政府主管领导呼吁,建立黄河流域和谐治污机制,真正还母亲河以清白。

下游忙治理 上游忙排污

陕西省武功县东方纸业集团是当地最大的造纸企业,也是当地最大的工业污染源。2005年5月,国家环保总局将“东方纸业集团公司污染渭河案”列为首批挂牌督办的环境违法案件之一。5月中旬,记者来到武功县,发现其境内渭河黑水流淌依旧,而在武功境内注入渭河的渭惠渠和漆水河臭气熏天,长达数里都是泡沫,有的地段泡沫高出水面1米左右。沿途的老百姓告诉记者,东方纸业集团被勒令停产治理后,武功县境内的造纸厂污染减轻了许多,但是上游宝鸡市的造纸企业继续偷排污水。

武功县环保局局长徐耀华告诉记者,对于上游宝鸡市来水污染问题,他们曾多次通过上级主管部门与宝鸡市有关部门协调,但收效甚微。徐耀华说:“境内水源又黑又臭,老百姓发牢骚,上头施压,环保部门夹在中间实在憋屈。谁愿意背着恶名挨骂?我也想把水弄清啊,可我一个小小的武功县环保局局长总不能跑到人家宝鸡市去搞什么协调吧?”兰州副市长马琦明接受记者采访时也表示,对于兰州境内的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污染黄河的问题,政府花了很大力气来协调,问题正在逐步得到解决,效果比较明显。但对于上游湟水河来水长期处于IV类水的问题该如何处理,政府觉得非常棘手。

同样污染监测数据大不同

治污首先要摸清污染的“家底”,但在采访中记者发现,水利和环保两大部门提供的黄河污染监测数据完全不同。国家环保总局提供的2004年《中国环境统计年报》数字显示,黄河流域废水排放量为39.5亿吨,其中工业废水约占总量40%,生活污水约占总量60%;而水利部2004年底所下发的《关于黄河限制排污总量的意见》的文件中,指出“黄河流域废污水排放量为42.7亿吨/年,其中工业废水约占总量69%,生活污水约占总量31%”。比较可以看出,两部门关于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的比例有“天壤之别”。由此,两部门制定的黄河污染治理方案中的重点也有所区别。

黄河只有一条,数字却有多种,到底该以哪个为基准?记者所采访的各路专家莫衷一是。一致的观点是,国家对黄河流域内的水污染应由统一部门监测、管理并发布相关数据,受权的部门应摒弃部门利益。

流域问题需综合治理

当前,黄河流域内污染正呈现逐步加重态势,跨行政区域的水污染问题突出。如何把区域经济社会发展与流域重大资源可持续的利用统筹起来考虑?基层环保人士建议,国家对于水环境应加强规划和立法工作,考虑全流域的管理,综合治水,统一监管,统筹协调解决,由区域管理上升到流域管理,解决目前出现的包括部门扯皮、立法分散等在内的问题。

针对黄河治污中存在的种种矛盾和利益纠葛,记者采访的部分环保、水利和水环境专家开出了建立流域和谐治污机制的药方:尽快制定《黄河法》,确立黄河流域水资源保护和污染防治的合理机制,依法规范和管理好黄河,修改现有《水污染防治法》等相关法律中不完善的部分;确立统一的污染监测、管理和信息发布体系,避免多部门联合导致的利益扯皮、监管不到位;建立入河污染物总量控制制度和省、市、县界断面水质、水量双控制制度,强化黄河水环境保护的统一监管,建立总量控制指标、水环境质量指标考核制度,特别要加大跨界断面水质监测和考核力度,纳入地方政府政绩考核指标;建立公众参与机制,加大政府和企业的压力,有效制裁违法排污,同时强化环境准入和淘汰制度,加大对工业污染的防治力度;在资金投入有限的情况下,优先保证上游的污染治理,有序有效地进行污染治理,确保治一段好一段,避免撒胡椒面方式造成的花钱不奏效或“花大钱收微效”的局面

近年来,黄河中上游的宁夏、内蒙古、山西、陕西等部分地区,环境污染问题日益突出,许多高载能、高污染的工业园区相继建立,林立的烟囱占据了原来的村庄,浓烟遮蔽了天空,污水流入黄河,废渣倒入草原。不少居民还仍然生活在被严重污染的环境中,疾病时常爆发。

据有关部门的统计显示,近20年来,黄河排污量增加了一倍,十几条重要支流成为“排污沟”,干流近40%的河段丧失水体功能。

我国“十一五”规划明确要求,2010年全国主要污染物排放总量要比“十五”期末减少10%,这意味着从2006年开始,平均每年要削减2%,2007年是关键的攻坚时期。
“生活在我们这里的人都得少活10年以上。”位于内蒙古和宁夏交界处附近的乌海市公乌素镇,一位出租车司机对着眼前的黑烟发着无可奈何的牢骚。他很多次要经过109、108国道去往宁夏的石嘴山市或者内蒙古的东胜等地,“天空中到处都是厚厚的如同乌云的黑烟,太阳被遮住了,大白天从公路上走,都要开着车灯。”他补充说。

据了解,近年来一些高耗能、高污染的电石、焦化、硅铁等企业相继在当地建立,所产生的“三废”污染正在深刻影响着当地居民的生活。

2006年4月26日,公乌素镇北山村村副主任袁广深回到村里,眼前一片搬迁后的狼藉。“由于乌海市西来峰工业园区的开发,乡亲们已全部搬走了。”袁广深说,北山村是公乌素镇唯一的以农业生产为主的村子,小小的村庄生产的粮食和蔬菜供给着周边的厂矿。村子往东不远便是鄂尔多斯草原,向西越过黄河则是无边无际的阿拉善沙漠。

据介绍,从2001年始,北山村近两万亩草原被工业园区占用。随着工业园区的建设,上百个炉子开始冒出黑烟,污浊的空气弥漫着整个小村庄。空气污染给当地的农作物带来了最直接危害:西红柿、茄子等瓜果出现了黑点和腐烂现象,蔬菜也销售不出去了。“但我们并没有拿到补偿,直到前不久才与区上达成一个补偿协议。”袁广深说,乡亲们搬出了厂区,但离开了世代耕种的土地,大家都无事可做。

以前,这个深处沙漠和草原边缘的村庄,与绝症没有什么联系。从2003年开始,村里陆续有人患上癌症等疾病死去。“如果赶上刮风天,还好些,否则满屋子都是呛鼻子的味道。”袁广生望着那些正在开工的工厂摇了摇头说,“如今我们大都患有呼吸道疾病。”

西来峰工业园区只是内蒙古乌海市、阿拉善盟、鄂尔多斯市交界处众多工业园区中的一个。2000年前后,三地像是比赛似的,争相在黄河两岸数十公里的狭长地带开设工业园区,无一例外都是以高载能、高污染的企业为主要的引进对象。公乌素镇开发区、乌达工业园区、乌斯太工业园区、阿拉善左旗工业园区、棋盘井工业园区都挤在内蒙古西南部与宁夏交界处的弹丸之地
棋盘井工业园区占用的土地原是鄂托克旗阿尔巴斯苏木鄂尔图克嘎巴的牧场,著名的阿尔巴斯羊就产自这里。“2004年开始,家里的羊一年要死十几只,羊绒也变黑了。”蒙古族牧民王吉拉一边赶着羊一边说。200多只羊在20多根吐着黑烟的烟囱附近艰难觅食,一条黑色长龙从公路边上延伸过来,足有一公里。“这原本是一个河床,从去年开始,附近的电石厂把废料和炉渣倒在这里。”他说。向东不到两公里远,是一个被铁丝网围着的自然保护区。王吉拉是坚守在工厂污染区域里所剩不多的几户牧民之一,更多的阿尔巴斯牧民放弃了羊群,迁移到了几十公里外的小镇上谋生。“以后也许就没有阿尔巴斯羊了。”王吉拉感叹道。

从公乌素镇向西南走10公里左右是一个叫拉僧庙的小镇,镇子是由一个化工厂发展起来的,现在这个化工厂卖给了一个广东老板,装备了一个火电厂:废水沿着池子一级一级自上而下流淌,最后排到一个与黄河相连的深沟。化工厂的废料被卡车装载倾倒在低洼的大坑里,不远处便是黄河。化工厂自备火车站,停靠着几列等待装货的车皮,上面醒目地标明:“危险品,剧毒!”

工厂西南方向,便是宁夏石嘴山市的河滨工业园区,数不清的烟囱排着浓烟,烟雾朝黄河压了过来,那里同样是几乎没有蓝天。“我们的果树每年都成片地死去。”石嘴山园林林场职工田富岭说,他承包的果树在四年之内死了60来株。工厂将冒着热气的黄浊的废水直接排进了黄河,而田家的果园每年都要靠黄河水来灌溉。

2006年下半年,当地按照国家环保总局环境监察局《关于对石嘴山市等乌海市周边高载能企业环境污染问题的情况反映》信访投诉件转办函的要求,对数十家存在环境污染问题的企业做出限期整改,关掉一批小土焦、小泡花碱等“十五小”企业。“好多工厂在这里被关闭了,又转到另一个地方建立起来。”一位环保官员坦言,目前的形势还不容乐观。

如果气候持续变暖,黄河源区的水量在十几年内就会减少50%。到那时,面临困境的不仅是这个地区的牧民,而是整个流域。

在“九曲黄河第一县”的玛多,80岁的老县长拉保不断感叹“沧海桑田”。20多年间,他亲眼目睹这个县二十多年的变化。
1966至1984年,拉保担任黄河源头的青海省玛多县县长。1979到1982年,玛多是中国最好的草场,一跃成为全国首富县。现在由于环境发生了巨大变化,玛多县是全国贫困县之一。
“30年前,因为黄河水太多,县城周围都是湿地,玛多县城搬迁一次。”拉保说,“现在,它面临第二次搬迁———地下水位逐年下降,全县吃水成了问题。”
全球气候的变暖,是黄河源头以至长江源头生态恶化的重要原因。这一点,老县长拉保也能从自己的生活经验中找到蛛丝马迹,“现在气候变得越来越暖和。过去我们在冬天都要穿厚厚的棉毡衣,而现在穿一件绒衣就能过冬了。”

气候变暖导致冰川消退
中国科学院寒区旱区环境与工程研究所的鲁安新博士说,在未来25年内,青藏高原的温度将会上升1.4摄氏度。如果这种气候变化的趋势持续下去的话,黄河源区的水量在十几年内就会减少50%。到那时,面临困境的不仅仅是一地区的牧民,而是整个流域。
今年6月,鲁安新考察了黄河源头的阿尼玛卿山。25年前,中外冰川学家在这里设置了冰川观测点。博士目测,25年之间,冰川已退缩了近1公里。
阿尼玛卿山是藏族的四大神山之一,山中孕育着千万年来的积雪和冰川。这些冰川占黄河源区冰川总面积的96%。每年夏天,雪冰融化,汇成水晶细流,为黄河源源不断地补充水源。冰川十分敏感,即便是微小的温度变化也能引起冰川的变化,因此通过长时间观测冰川,可以获得有力证据证明气候变化的趋势。
如果按照英国哈德利中心(Hadley Center)的预测,到2100年,青藏高原的温度将比现在升高2-3.6摄氏度。粗略估算,到2050年,中国西北部的冰川将有超过一半彻底消失。
中国科学院青藏高原研究所所长姚檀栋说,全球气候变暖使中国冰川面积近40年平均减少了7%,目前冰川年融水径流量相当于一条黄河。
姚檀栋说,中国冰川集中分布在西部地区,以青藏高原为核心的高亚洲地区的冰川,由于气候不断变暖,上世纪中叶以来,大多数处于强烈退缩状态,一些曾经前进或稳定的冰川,也随着气候变暖加剧而转为后退。

冰崩
从长期来看,冰川消退会导致世界主要河流从源头开始变得干涸。而从短期来看,气候变化和冰川退缩还会引发其他灾害。
在鲁安新探查冰川的路上,许多当地人以为他们是冲着“大雪崩”去的。2004年3月18日,阿尼玛卿山发生了历史上最大的一次“雪崩”,超过2640公顷秋季草场顷刻间被毁。
在“雪崩”现场,所有的考察人员都被惊呆:绿油油的草场犹如骤然被一座巨型煤矿所覆盖。各处散落着黑色的岩石和砾石,在脚下,山坡上,沟壑中到处都是,好像经历过一次火山喷发。鲁安新给了一个更加令人吃惊的结论,他认为这并不是一次雪崩,而是一次“冰崩”。气温的迅速上升引发冰川迅速融化,不同的部分融化的速度不同,因此整个冰川的压力分布极为不均。此外,阿尼玛卿山西侧陡峭的地质特征加剧了冰川退缩带来的危险,引发了最终的崩塌。崩塌时威力巨大,夹杂着庞大体积的积雪和黑色冰碛物的冰川直削下来,甚至将山体的一部分也撕扯了下来。直到14个月后,当时那惊心动魄的场面留下的余威仍然让到访者心有余悸。
然而,滑落的冰川与冰碛物在清水河、权隆河、达玛曲河汇入的曲什安河的河谷处,形成横向5公里、纵向3公里、平均厚度300米的冰雪大坝,将河道阻塞,形成堰塞湖。因为上游不断补水,这个湖泊的面积每天都在扩大;与此同时,由砾石和冰川碎屑组成的冰碛坝也每天都在松动。坝体本身松散而多孔,而且其中冰冻部分由于温度上升和水浪冲击,融化的速度越来越快,随时都有决堤的危险。三条突出的冰碛边缘已经可以看到明显的裂缝,甚至能听到冰缝裂开的声音。小块岩石和冰的碎片不断从坝上脱落,滑入湖中。坝体最低处仅仅比水面高5米,一阵暴雨或者气温陡升造成的加速融化就能让这条千疮百孔的堤坝彻底决口。今年7月,这个堰塞湖终于“轰”的一声倒塌,河水奔泄而出,冲走一些房屋和牲畜,所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冻土不再
在离花石峡镇59公里的地方,鲁安新博士抬手一指,“看那条沟!我们现在已经在冻土地带了。”在黄河源区冻土分布十分广泛,但厚度很薄。因此,这里的多年冻土更容易受到气候变暖的影响。一旦有一片地下冰融化,在地面上就会形成一条沟渠。之后,地表土的温度平衡被打破,沟渠不断扩大,两侧消融得越来越快,形成所谓的冻融滑塌。
鲁安新说,最近20年中,黄河源区的多年冻土在大规模消退,主要表现为土地平均温度升高,活动层加深以及多年冻土下界升高等方面。
在214国道上的一个岔口,考察队看到了一座废弃的住所。中间有一个院落,四周有16间房屋。所有的墙上布满了既长且深的裂缝,有一些甚至开始倾斜。冻土层融化直接影响到房屋地基的牢固,因此墙体倾斜开裂。由于地基融化松动而废弃的房屋在该区域随处可见,就连高速公路也不能幸免。尽管路基的设计和建造经过了周密的计算,并且考虑到各种气候条件的影响,但在气候变化面前也难以为继。地下的冻土层融化速度之快出乎人们意料,因此路基之上曾经平坦顺畅的柏油路现在变得如波浪起伏,道路中间的黄线被拉扯得七扭八歪,看上去颇有几分滑稽,被人戏称为“跳舞的公路”。虽然鲁安新所在的考察队已然对此多加防备,还是发生了一起轻微的车祸。政府每年都要对青藏高原上的公路进行整修,每3年还有一次大修,否则这种路况会酿成车毁人亡的惨剧。
与此同时,地下水位下降还会导致植被退化,土地沙漠化和盐碱化。水危机引发的连锁反应最终会导致黄河源区土地大规模退化和沙化。在黄河源区的水文循环中,冻土发挥着重要作用,而由气候变暖、温度升高导致深层永冻层的严重退化是不可逆的。并且在此过程中还会释放大量的温室气体,造成升温加剧,引发更严重的冻土退化和冰川退缩。这样的恶性循环似乎预示着人类不加节制的发展已经把自己逼入了死胡同。
考察队把营地扎在海拔4200米高的阿尼玛卿山时,碰到了住在这里的索保。索保是个藏族小伙,35岁,头发卷曲,目光清澈。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请不要乱丢垃圾,请不要玷污圣水。没有了圣水,这里的一切生物都会凋亡。”他说的“圣水”就是黄河。
可是,仅仅不乱丢垃圾并不能拯救这“圣水”。全球变暖缘于畸形工业发展所排出的大量温室气体。“只有世界各国切实负起自己的义务,工业发展做到‘可持续’,减少温室气体排放,才能共同应对这一危机。”一位专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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