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资爆仓的好处和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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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特卖们靠临期商品起家,融资拿到手软疯狂开店,如今想撕掉标签_百度知 ...
撰文/ 《 财经 天下》周刊作者 刘冬雪
编辑/ 陈芳
对于零食狂热爱好者雨珊来说,零食是她的“本命”,哪怕是减肥期间,正餐只能吃五分饱,零食是万万不能戒掉的。算起自己在吃方面的支出,雨珊对《 财经 天下》周刊说:“零食上面的开销绝对比正餐还多。”
正是因为在零食上面的支出颇高,雨珊不得不精打细算,临期折扣店便成了她实现“零食自由”的宝藏地。
零售价5元一瓶的元气森林气泡水,雨珊曾经花1元买过,百醇饼干只用两三元,7元就能拿下一支“雪糕刺客”钟薛高,“经常是买了超市大号购物袋满满一包的零食,只花了50元。”
这些零食之所以这么便宜,是因为临近保质期,俗称“临期食品”。而雨珊之所以没有对如此低价的食物产生安全性怀疑,正是“临期”二字,仅剩一两个月保质期的大牌零食,卖出地板价也是合情合理。
雨珊经常去的临期折扣店是好特卖和嗨特购,这是最近几年靠临期概念成长起来的头部折扣连锁店,前者成立于上海,三年内获得5轮融资,投资方包括金沙江创投、五源资本等,目前已在多个城市开设500家门店,计划未来三年要开至5000家。
(图/视觉中国)
嗨特购则是一家北京企业,去年年初成立,两年内获得了四轮融资,大股东是一家上海的公司,目前门店数有200多家,其中一半在北京。
为了可以获得更低的折扣,雨珊专门办了好特卖的会员和嗨特购的黑金会员,但凡出门逛街遇见这两家店,雨珊总是控制不住冲动,不管家里还有多少零食,也要去里面扫一圈,每次也必定不会空手而归。
不过雨珊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打着大牌临期折扣旗号的折扣连锁店们,临期食品占比越来越少了。
不少消费者和雨珊有着相同的感受。一位消费者在2021年10月逛位于江阴万达的好特卖时发现,不少商品是当年九十月生产的,“这也不算临期吧,一般超市还没这个生产日期新鲜呢。”“虽说是家临期食品店,逛了一圈发现很多商品日期都很新鲜。”
《 财经 天下》周刊在走访中也发现,很多临期食品折扣连锁店,正在逐渐撕掉早期起家的“临期”标签,临期食品的占比越来越少。
以北京市朝阳区好特卖万达CBD店为例,按照货架上商品数量估算,保质期在3个月以下的商品大约只占两三成,其中饮料和乳制品占了大多数。其余大部分都是保质期在1年左右,或是刚刚出厂2个月左右的正期食品。
同样,位于世贸天阶嗨特购的店员也对《 财经 天下》周刊表示,店内现在卖的临期食品占比非常小,保质期剩半年左右的都算是“临期食品”了。另一位头部折扣超市连锁品牌店长对《 财经 天下》周刊透露,其店内的临期商品占比只有5%到7%。
“好特卖们是用临期引流来卖它的美妆产品。”某国内折扣超市连锁品牌负责人周正对《 财经 天下》周刊说道。
雨珊便是现成的例子,前几日她路过嗨特购,本来只打算进去买几包零食,结果莫名其妙就捎带了两盒敷尔佳面膜。“太便宜了,平时我在代购那买还60元一盒,在这用会员价加满减缓霞葡吕床45元一盒。”
当然,好特卖们的“套路”不止于此。《 财经 天下》周刊发现,实际在很多临期折扣店中,生产日期较新的正期商品就没多少折扣,有的甚至比电商平台还要贵。
例如,在嗨特购,500ml李施德林冰蓝劲爽漱口水售价22.9元,而在某电商平台18.9元就可以买到;好特卖中,高洁丝隐形派240mm*13片装的卫生巾,单价10.6元,在线上平台折后价格在11元左右。
此外,那些被消费者吐槽过,临期折扣店占比不小的不知名小品牌,其实也大有来头。
经常光顾好特卖的消费者肯定不会对“侠趣”二字感到陌生。据天眼查显示,上海芯果供应链有限公司在2017年年底至2021年年底,申请了29类-方便食品和30类-食品的“侠趣”商标,这家公司是好特卖品牌所属公司上海芯果 科技 有限公司的全资子公司。
同样,嗨特购品牌所属公司北京优品酷卖 科技 有限公司已注册“木头奇奇”“强小鲁”“逸口乐”“KASUREOO”“初本笙”“小食万象”等数个食品、日化、办公用品等相关商标。
其中,“强小鲁”就是模仿的“王小卤”。“王小卤”是一家2016年成立的电商卤味品牌,属于北京王小卤网络 科技 有限公司。“王小卤”靠着虎皮凤爪爆品成了网红品牌,2020年6月至2021年7月,连续13个月登顶天猫鸡肉零食类目销量TOP 1。
临期折扣店蹭网红品牌的流量蹭到了极致,拿不到低价没关系,搞一个一模一样的自有品牌,让消费者误以为是“王小卤”,实现利益的最大化。
世贸天阶嗨特购的货品摆放就很有门道,“王小卤”虎皮凤爪摆在顾客一进门的位置,在收银台边上,货架高度1.5米左右,不过等转过这排货架时,“王小卤”摇身一变成了“强小鲁”,而这个“强小鲁”与“王小卤”外形相似度高达80%,同样的包装材质和尺寸、同样的200g净含量、同样的卡通大头男孩图形。更妙的是,同样重量的虎皮凤爪“王小卤”售价23.9元,“强小鲁”售价18.6元。
图/《 财经 天下》周刊摄
临期折扣店的临期标签只是一个引流手段,核心还是靠美妆、自有品牌等高利润的产品盈利,也因此,临期产品的占比才会变得越来越少。
临期折扣店是疫情后才形成规模效应的新业态,但临期商品却一直存在。
“临期商品以前叫尾货。”业内人士余辉向《 财经 天下》周刊解释称。
尾货是从哪来的呢?余辉解释道,一方面是进口或国产经销商手里卖不掉的库存商品,另一方面是如物美、永辉等商超或是京东、美团、苏宁等线上平台退货、下架的商品。
根据艾媒咨询相关的报告显示,2020年,我国零食行业总产值规模超过3万亿元,按1%的库存沉淀计算,临期食品行业市场规模约300亿元,2021年临期食品行业加速发展,市场规模达318亿元。
2020年由于疫情的缘故,国内出现了大量尾货,催化了折扣店的形成。另外,商场因空置率太高也自降身价开始接受此前瞧不上眼的折扣店,引进核心商圈。与此同时,消费者态度转变,有风险意识,不敢花钱,买临期食品也不再是一件丢人的事。
在以上多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临期折扣店的业态逐步走向成熟。
“其实一开始就是进口食品圈在转型做折扣店,因为本身他就有仓,可以拿出部分区域做折扣超市,只不过后来是在资本进入后,才形成现在这种品牌化、连锁化、标准化、系统化的折扣超市。”余辉如是介绍。
好特卖创始人顾晓健以前就是做线上尾货批发的,后来疫情来了,公司疯狂裁员,裁到只剩下12个人,繁荣集市创始人范智o当时的公司裁到了只剩6个人。两人合计了一下,干脆一起把尾货抛售清仓,就休息得了。
2020年4月19日,范智o等人把京东便利店的货架撤了,改造成了很有折扣店氛围的堆头。当日,该店的营业额只有1500元,出乎意料的是,次日营业额就达到了8万元。
“我都不知道人从哪里来的,店里面站了大概200多个人排队结账。”范智o现在还对当时的场景记忆犹新,“第二天卖了10万块钱,还是很火爆,因为疫情也找不到人手,基本上全家总动员了。连我丈母娘都过来收废纸箱了,我们光废纸箱一天就可以卖500块钱。”
当时现场比较混乱,员工基本上不吃不喝站一天,这种情况大概持续了10天。之前大家也没想到这可以成为一种商业模式,结果本计划解散的两个团队意外地都活了下来。
按照国外类似的案例,折扣业态大概也就三种形态,一是像Costco和山姆仓储式的会员店,二是德国奥乐齐式的硬折扣店,三是如日本唐吉坷德式的软、硬折扣结合的业态。最后顾晓健团队决定做中国的奥乐齐,范智o团队则倾向于唐吉坷德式。
图/《 财经 天下》周刊摄
好特卖至今完成了5轮融资,繁荣集市也在去年3月拿到了挑战者资本的数千万投资。
在范智o看来,临期商品只是提供极致性价比的产品,是店面的特色,但不能是全部,因为这一旦变成全部,厂商只会把你当做处理尾货的“下水道”,而没有任何的附加价值。参照唐吉坷德几十年的发展历程,也是从早期100%的尾货如今已降至25%。
范智o把繁荣集市的尾货比例控制在5%到10%,新货占大头约90%,这样品牌方才愿意来谈深度的合作。据范智o透露,繁荣集市基本上一家店每月可以拿到4万元左右的营销费用。
而当初一心想做硬折扣的好特卖,也不甘心在尾货圈子里打转。因为对于一家连锁品牌来讲,尤其是一个业态中的头部连锁品牌来说,品牌价值是宝贵且稀有的。
“如果只做尾货的零食、酒水等生意,生存空间会被挤压的越来越小。”余辉解释说。
同样,对于资本市场来讲,这也不可能是个动听的故事。一个只做厂商尾货“下水道”的品牌,该怎么衡量其价值呢?毕竟这是批发市场就能做到的事。
周正在拿到天使轮的投资后,也改变了商品结构,“现在是50%的临期食品,50%的正期零食,不能再做纯尾货了。”
于周正来说,临期食品不是不赚钱,而是太麻烦。
周正的供应链体系SKU最多的时候达到了4000多个,这些尾货来自全国各地,一二三线的品牌都有,非常杂。但现在周正只收一二线品牌畅销品,其他都不碰,SKU越多,意味着管理难度越大,要耗费很多精力。
另外,临期货的收货价格与正期品不同,“正期货一年都不会调一次价,临期货有效期剩2个月的和有效期剩8个月的价格完全不一样。另外还要考虑到其他的波动因素,比如经销商压库存的资金占用情况,还有直接不干了清库的,所以临期货的价格一直在波动。”
一位临期仓收货人员也对《 财经 天下》周刊表示,现在做临期商品的人太多了,生意越来越难做,尤其是知名品牌货源,都很抢手。
“其实就是供求关系变了,因为临期品的数量增长比较慢,而需求一下增加了几千倍,导致供小于求,价格自然会上升。以前是厂商求着我们收购,现在厂商一发出有临期品的消息,收购商就蜂拥而上,而且会加价收购。”一位早期从业者如是说。
像是好特卖、嗨特购这样的行业内头部连锁品牌,只做临期生意也是得不偿失。首先,上述品牌一般都开在商圈,租金可想而知,此外,还有人工成本。世贸天阶的嗨特购不到200平方米的店面,员工就有七八位。
图/视觉中国
一位头部折扣超市连锁品牌店长称,自己所管理的店面面积在400平方米以上,每个月固定成本就要20万元到23万元。
“一瓶饮料卖3元,一件美妆几十元,即便是二者毛利率在同一水平,临期品也没美妆赚得多。”周正说道,问题就在于临期品货值太低,商场店铺运营成本很高,如果只做临期品,资金回笼会非常慢。
“折扣店的美妆产品,消费者看着价格是很低了,因为那是与零售价相比,但于供应链而言,这样的价格依然有很高的利润空间。”周正说。
自有品牌商品同样如此,连锁品牌直接找代工厂,省去经销商、传统商超渠道的层层加价,省去品牌推广费,只比网红产品价格低一些,看起来让利了,利润其实很可观。相比较而言,临期商品的利润太小了,但因为有引流的作用,也不能完全抛弃,只能降低其比重。
现如今,临期折扣店的生意也没有那么好干。
刘孜准备9月底房租到期后,就把已经开了4年的连锁临期折扣店关了。“疫情前还好,但这两年生意越来越难做。”
“刚开始的两年,也不能说生意多好,但起码每个月5000多元的房租是可以覆盖掉的。”而现在,店里少有人光顾,每个月收款连交房租都不够。“我每天一睁眼想的就是今天要有多少过期食品要扔。”
这些临期商品一旦从公司拿走,就全权归加盟商处置,过期只能扔掉认亏。而且总部是有价格指导的,商品只能低于定价,不能高于定价,“比如15元两袋的鸭翅,你可以卖10元两包,但不能卖20元两包。日期越近,价格就得越低,不然卖不出去。”总部也经常派暗访人员,“加盟商群里每周都有因为私自加价被通报的。”
刘孜的店开在北京自己所住小区的负一层,位于超市旁边,做的都是熟人生意,想要留住回头客,也得牺牲一部分利润,“摩奇饮料我是1.95元从总部拿的货,零售卖2.5元一瓶,但熟客一般都成箱提,就按2元/瓶算,结果每瓶我只能赚5分钱。”
因为临期折扣店利薄,想要赚钱只能靠走量,所以格外依赖客流,也就是位置。当初为了省房租,刘孜将位置选在了负一层,结果今年年初,自己店面头顶一层门市房也开了一家连锁折扣店,一下子把客流都抢走了。
在北京南三环开了多年折扣店的李湘今年也几乎不进临期商品了,“现在做的人太多,都比着低价,没什么赚头了。”她对《 财经 天下》周刊表示。而且李湘的店是自己经营,货源都要自己找,畅销品抢手又不稳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货,也不知道能拿到多少货。”
加之疫情影响,店主或店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封控了,更不知道会封控多久,这期间就会有很多货砸在手里。
现在刘孜店里货架的照明灯基本都不开了,只有偶尔有顾客进来时,才打开一阵,顾客走了货架又重新暗下来。
(文中雨珊、周正、余辉、刘孜、李湘为化名)